“你……你別嚇我……”夜黑風高，蟲鳴噪噪，卻止不住她滿心的慌亂。

此時此刻，在這樣的場景下，她腦袋一片空白，下意識的去尋求身邊唯一一個人。

可她喊了許久，卻也未見他有所反應。

楞楞的看著地上躺著的周青鸞，她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，探手想去試試他的脈搏時，周青鸞咳嗽一聲，睜開眼掃了她一眼，她嚇得跌坐在地，後退了好幾步，卻見他眼珠子一動，眼睛又再次閉上。

“周青鸞！”清寧嚇到了，不知所措起來。

看著他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，她急的眼淚再次橫流。

“你可別嚇我啊，你……你可別就這麽死了……如果你就這樣死了，那……”她突然想到什麽。

如果他就這樣死了，那自己這般費盡心機的一切，不就是達到目的了嗎？

自己付出了這麽多，忍受了這麽多，都是為了什麽？

就是想要他的狗命，如今這樣一個大好機會在眼前，自己怎能再次錯過。

即便……

即便是他救了自己一命，可昌伯侯府三百多條人命，國破時那麽多的無辜人，他們都死有餘辜嗎？

“就算你救了我一命，大不了，我取了你狗命之後，再了結自己，與你一道上黃泉，如此，還你的恩情，那我們便也兩不相欠了！”

她喃喃著，將腦袋上唯一還餘留的一只簪子緊緊地握在手中，看了地上人事不省的周青鸞一眼，眸中閃過一絲堅定。

因為吸取之前在‘廣寒宮’的教訓，這一次，她沒有再狼狽收場。

也不曾心軟，只想快刀斬亂麻，握著簪子揚起手，狠狠的對準他心臟，插下去！

她的動作帶著以往沒有的決絕，狠戾，好似化作一把一往無前的利劍。

‘噗’的一聲，簪子插入血肉之中，卻，沒能再進一步。

她一驚，擡眸一看，正好與他一雙深幽冰冷的眸子對視，那眸中的情緒多樣，悲傷，失望，無奈，好笑……

而他另一只手正牢牢的握住她的手腕，指節發白，捏的她一陣陣做疼。

卻也掩飾不住她那一瞬間的慌亂和驚詫：“你……你怎麽醒了！”

“怎麽？”他輕輕掀起唇角，似笑非笑，只眉宇微微蹙著，能看出一絲受傷的痕跡般：“我醒了，你很失望？”

她一楞，隨即反應過來，臉上戾色一閃，咬牙道：“周青鸞！事到如今，你我也不必再多說，撕破臉皮就不用再偽裝仁義兼至，今天的事情，想必你早已經清楚，就是我暗中搞的鬼！我想借刀殺人要了你的命！只可惜，人算不如天算，我終究棋差一招，落得如此地步，但……”

她手中越發用力，往下狠狠的插進去，能聽見血肉分離的聲音，他悶哼的聲音，手腕再次被他用力握緊發疼的感覺。

“惡人自有天收！天不收，總算送到我跟前，讓我親自能了結你的性命！”

她話落，咬著牙，雙手握住簪子，再次往下鉆去。

“啊嗯……”周青鸞臉色扭曲了一瞬，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叫。

那聲音，似是磨著肉，咬著牙，令人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，掉落一地。

清寧忍不住手中一抖，下意識掃他一眼，見他滿臉痛苦，卻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。

那一刻，她的心中好似被什麽紮了一下，疼的難以呼吸。

以至於，她竟一時忘了得寸進尺，忘了此刻下方的人只要在自己一個心念之間，就可徹底了斷。

就在她出神的剎那，周青鸞一把推開她，而後滾向另一邊，半跪著撐起身子緊緊地盯著她，一字一句的問道：“到了現在，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嗎？難道，你就這般恨我？”

清寧此刻反應過來，不由惱羞成怒，自己居然對他動了惻隱之心！

聽聞他的話，她咬著腮幫子，不由自主的想到昌伯侯府，晴衣，紡霞……包括自己所受的那些隱忍苦難。

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，盯著他，大聲的道：“對！既然到了這一步，我也不怕告訴你，周青鸞！我就是恨不得你死！恨不得吃你的肉，喝你的血！以祭奠我昌伯侯府那三百多條亡魂在天之靈！”

他緊緊地盯著她，反倒是輕笑起來：“我知你一直恨我，怨我，我也有許多對不住你的地方，所以這麽久以來，我一直忍你，讓你，護你，有些事情，沒有告訴你，是不想讓你為難，我……想護你，好好的……”

最後一句，聲音越來越低，幾不可聞。

清寧沒有聽清，只聽見了他前面的話。

聽罷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，笑的眼淚肆流，盯著他，第一次露出滿眸的厭惡和恨意。

“周青鸞，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說這些？殺了我滿門，再留下我一條命茍延殘喘，整日的在仇人眼皮子底下過活，笑臉相迎，還要我對你痛哭流涕，感恩戴德不成！”

她深吸一口氣，繼續道：“或許你覺得我不知好歹，忘恩負義，可周青鸞，你卻忘了，在此之前，我是為人子女，為人姊妹！你的恩，我牢記在心，你放心，只要我殺了你，立刻就了斷自己下去陪你，也算是還了你這條命！”

他沈默下來，見著清寧一步步走向自己，卻沒有動。

等到她在離著自己只不過一臂之遙的時候，問了一句：“你認為，即便我成了現在這樣，你還能殺了我？”

聽得這話，清寧心中一緊，面容一抖，緊緊地盯著他。

她知道，周青鸞一身武功高深莫測，哪怕是如今這樣的模樣，自己想要殺他，怕也是千難萬難。

可她已開弓，便無回頭的可能，只能咬牙梗著脖子諷刺道：“你如今身受重傷，無力反抗，即便有，那也不足為懼，就算不成，那今日，也絕無回轉的可能，今日，不是你死，便是我亡！”

話落，她猛地便竄了出去，將到他的跟前，卻見他輕而易舉的擡手，便將自己制服住。

如此模樣，根本不像是之前那個一副快要死了的人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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